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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不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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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除了峨眉弟子之外, 沒有其他人知道獨孤一鶴的房間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在那一天之後, 峨眉的三英四秀之中, 便再也沒有孫秀青了——或者說, 如今的峨眉, 已經湊不齊所謂的三英四秀了。

獨孤一鶴最後一次見西門吹雪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像是蒼老了十歲。他到底是一個劍客,雖然那一次的比試並非他所願,但是既然已經與西門吹雪有此一戰,獨孤一鶴覺得自己總該和西門吹雪再說一些什麽。

江湖之中並沒有人永遠年輕,但是卻總有人正年輕。

只是獨孤一鶴知道,他輸給西門吹雪並不是因為年齡。時間是很公平的東西,他給了新聞吹雪更好的體能更鋒銳的少年意氣,可是卻給了獨孤一鶴歲月沈澱下來的經驗。

“老夫輸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獨孤一鶴的神情異常的鄭重, 他一生之中鮮少有敗績, 可是獨孤一鶴卻並非是輸不起的人。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因為在這個時候,他無論說什麽樣的話, 都顯得是有些不合時宜。若是之前總顯得虛偽,可若是說些其他, 卻顯得太過沾沾自喜。

見西門吹雪沒有說話,獨孤一鶴繼續道:“這一次的比鬥非我所願,實是我峨眉教徒無方, 反倒讓西門莊主笑話了。”

這一場約戰本就莫名其妙,西門吹雪和葉長然的意思本就是要幫助獨孤一鶴找出始作俑者,畢竟這件事只可能是獨孤一鶴的親近之人才有機會所為,將這樣的一個居心叵測人留在自己的身邊,對於獨孤一鶴來說也是十分危險。

西門吹雪並非是多管閑事之人,但是獨孤一鶴好歹是江湖武林名宿。這樣的一個人,昔年沒有死在朝堂傾輒之中,後來也沒有死於江湖紛亂,如今若是死於身邊之人的謀害,那得都有些可惜了。

這件事情終歸牽扯到了西門吹雪,所以獨孤一鶴此來便是為了給西門吹雪一個交代。

然而聽他語氣,西門吹雪卻覺得獨孤一鶴在這件事情上有些避重就輕了。無心插手峨眉內門之事,但是西門吹雪還是提醒道:“你若戰敗,可能會死。”

西門吹雪這話並非是危言聳聽,因為他從十五歲初出江湖至如今及冠,但凡與他相鬥之人,沒有一人不是死在他的劍下的。

而西門吹雪手下的血,十有八|九是那些大奸大惡之人的,而剩下的一分,總是那些同樣早就已經像他一般準備好了以身殉道的人的。

獨孤一鶴自然是可以以身殉道之人,這也就是說,他當真可能死在西門吹雪手中。

西門吹雪的話讓獨孤一鶴黯然半響,不過到底獨孤一鶴還只是搖了搖頭,他微微沖著西門吹雪拱了拱手,而後便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他將在峨眉山中閉關,並且打算讓自己的這幾個徒弟也少出門走動。孫秀青的事情讓她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他開始反思自己,教導徒弟的方法是否不太對勁。

他平素對這幾個徒弟極為嚴厲,可是卻也不許外人欺辱他們分毫,卻不想在無形之中,他的這種無底線的回護也滋生了這些孩子們的不知感恩與不知天高地厚。

獨孤一鶴當年上峨眉的時候已然是窮途末路,所以對於這個庇佑了他的門派獨孤一鶴其實心中還是很有感情的。如今他門下的弟子不知不覺中被他教成了這個樣子,分明無法承擔起峨眉的重任,獨孤一鶴心中嘆息,只覺得有些對峨眉不住了。

好在如今他清醒的還算早,有許多事情他還有改變的餘地。

與西門吹雪的一戰幾乎改變了獨孤一鶴之後的生活軌跡,但是對於西門吹雪來說,這一戰其實也只是他和葉長然在江南的一個小小插曲。

有一些尷尬的,西門吹雪和葉長然在揚州瘦西湖發現了逃家已久的萬安長公主和西門太傅。

這一對很是心大的父母,在調笑了自己未來的兒媳與兒子兩句之後,第二天便包袱款款的跑路,絲毫不給西門吹雪抓他們回去管理山莊和七秀坊的機會。

第二日西門吹雪發現了空空如也的別院,心中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雖然這樣說顯得他有些可憐,但是西門吹雪的確是……習!慣!了!

爹媽總是這樣不靠譜!他能怎麽辦呀?他也很絕望啊。

這邊西門吹雪還沒有什麽反應,葉長然卻已經氣得跳腳,她用小拳頭捶了一下西門吹雪的手臂,氣鼓鼓的對西門吹雪說道:“你怎麽能放姨姨走呢?姨姨走了之後,難道阿雪你要去給那些小姐姐們挑胭脂、挑水粉、編舞排曲麽?”

西門太傅當年可是華冠滿京華的人物,那年他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便以一人之力壓得滿京宿儒擡不起頭來。

而西門太傅是這樣滿腹經綸的才子,西門吹雪作為他的兒子,其實君子六藝也是樣樣皆精通。

葉長然和他相識年歲不短,自然也知道西門吹雪並非是只懂得動用武力的粗蠻之人,可是不知怎的,在七秀坊這樣的風雅之地之中,葉長然只覺得她能給西門吹雪找到的職位就只有……護院了。

如果非要給這個冷面的白衣劍客和七秀坊扯上一些關系,那葉長然覺得西門吹雪就特別適合當那種冷著臉坐在角落之中,然後看到有人鬧事就毫不留情的將人踢出去的護院。

所以一想到西門吹雪會成為日後的七秀坊主,葉長然就覺得心中充滿了無限眼睛被辣到的絕望,並且這絕望之中還夾雜著深深的對七秀坊的未來的擔憂。

手臂被葉長然捶了幾下,可是西門吹雪並沒有覺出疼痛,但是親眼看見他們家的小姑娘氣成了河豚,西門吹雪還是忍不住在眼角流露出了一絲微末的笑意。

“那阿葉幫我好不好?”

西門吹雪微微俯下身去,一雙漆黑的眼睛對上葉長然的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就宛若黑夜雨與星光相互交融,兩個人分明只是在簡單的對視,可是空氣之中卻像是被融化的飴糖粘著住了一樣。

葉長然和西門吹雪這一路走來,見識過他太多目光冰冷的時候,此刻忽然被這樣的一種柔軟的目光籠罩著,葉長然微微的楞了兩下,半晌之後才鬼使神差的說了一聲“好”。

一直到這個字從她的唇齒之間溢出,葉長然才恍然明白自己答應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她飛快的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雙眸子有些不安的望著西門吹雪,拼命的眨呀眨呀。

這就是擺明了要耍賴的樣子了,然而西門吹雪也不和她爭辯,只是點頭對葉長然

說道:“我記下了。”

他記下了,所以她就是反悔也沒有用。

“阿雪,哪有你這樣拉免費勞力的?”葉長然橫了西門吹雪一眼,可是口中說出的話卻軟綿綿的更像是撒嬌,並沒有什麽認真在拒絕的樣子。

這邊是未曾宣之於口的甜蜜,然而在峨眉山腳下有人卻忽然發現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子。

那女人身上的衣裙都被他自己抓成了一縷一縷。頭發也散亂的不成樣子。

而她口中的話語也是癲狂而破碎,時而說著什麽“師父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時而又說著什麽“我是西門夫人,我才是真正的西門夫人!”

路上的行人見到了她都紛紛避之不及,因為這個人不僅是個瘋子,而且手中還懷抱著一對雙劍。一個拿著武器的瘋子,怎麽看都怎麽讓人覺得危險。

她在峨眉腳下徘徊了很久,許多峨眉弟子都見到了她的模樣。可是那些峨眉弟子見到她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反而都低下了頭去,匆匆的從她身邊走過,仿佛生怕自己走慢了一步,就沾上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沒錯,這個人就是孫秀青,在那日被獨孤一鶴發現了她的所作所為之後,也不知獨孤一鶴對她說了什麽,總之在孫秀青走出獨孤一鶴房間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已經瘋癲了。

峨眉是百年大派,逐出一個弟子是需要有一定的儀式的,而且還十分煩瑣。但是再繁瑣的儀式也終歸有舉行完的時候,獨孤一鶴再不手下留情,在回到峨眉的第一時間就是親自操持將孫秀青逐出師門的這個儀式。

一開始的時候,峨眉之中其他人還有心勸一下獨孤一鶴。畢竟是他自己養大的孩子,二十多年來總有一些父女情誼。如果因為一時意氣將自己的孩子趕出峨眉,之後傷心的恐怕還是獨孤一鶴自己。

然而在獨孤一鶴家孫秀青做了什麽講給峨眉中人聽之後,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轉而再也沒有人為孫秀青求情了。

也不知道孫秀青是因為受到了被逐出師門的刺激,還是因為大夢方醒知道自己和西門吹雪斷然再無可能,亦或是兩者都有,總之在這多重打擊之下,孫秀青漸漸失了神智,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渾渾噩噩了起來。

孫秀青被逐出峨眉了之後也無處可去,只能終日站在峨眉山腳下徘徊,而昔日的同門見到孫秀青如此,卻已經沒有人敢再上前幫助她了。畢竟這個人做下了那樣駭人聽聞的事情,光是謀害自己師父這一條,就已經足夠讓聽她陷入永不超生的地獄了。

這一日孫秀青又在發瘋,她抽出自己腰間的雙劍,開始向著虛無的空氣四處狂砍,而一邊砍孫秀青一邊吼道:“葉長然你個賤人,你去死吧!你去死吧!都是因為你,是你害我,一定是你在害我嗚嗚……”

孫秀青周身的功夫底子還在,而瘋子又沒有什麽理智可言,因此發了瘋的時候就反倒比清醒的時候更加難對付一些。

周遭之人不知道孫秀青在唾罵的葉長然到底是何許人也,只是被一個瘋子這樣的記恨著,還是光讓人想想就覺得周身脊背發涼。

因為不想惹事,周遭的人都遠遠的離孫秀青三尺多遠。只是這個時候,卻突然有一個渾身黑衣黑袍,就連頭發都被黑色的鬥笠擋住的人走到了孫秀青旁邊。

那個人從頭到腳都被一層還黑色籠罩著,江湖之中只有兩種人會如此打扮,一種藏頭露尾的小人,而另一種則是絕對神秘的隱世高手。然而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已然在身上寫上了“不好惹”這三個字。

“你方才說……誰該死?”這個人的聲音帶著一種金玉質地,仿佛冷冷的刀子割在人心頭,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的磁性,甚至讓人有一種並非是人類在發出這樣的聲音的錯覺。

這句話聲音奇異,語調也十分的平淡,卻帶著一種仿佛蠱惑人心的味道,

孫秀青瞬間的如同被點了穴道一般的安靜了下來,她呆楞楞的望著這個黑衣人的方向,雙眼沒有半點聚焦,只有無邊的空洞。

不過孫秀青還是回答道:“葉、長、然。”

分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名字,但是卻像是每一個字都從她的牙縫之中被擠出來,帶著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呵。”黑衣人一聲含義不明的笑。那聲音很輕很輕,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笑,可是周遭人在他笑出聲之後,卻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將人從頭到尾都籠罩了起來。

下一刻這黑衣人果斷出手,手中的長劍劃出一道殘影。他仿佛只是這樣隨手一劃,除卻截斷了那個女瘋子剩餘的話之外,就沒有其他動作了。

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黑衣人轉身便走,沒有留給身後的孫秀青任何一個眼神——面對一個死物,他又需要什麽眼神?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峨眉山腳下,孫秀青的身體才像是忽然被什麽扯成了兩半,鮮血噴濺而出,而後就這樣以一種可怕的姿勢委頓在地上——真正的死無全屍。

這個時候,人群之中後知後覺的爆發出了一陣擊穿旁人耳膜的尖叫,然而當眾人再去搜尋那黑衣人的身影的時候,卻已經連他的衣角都找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您預訂的“護女狂魔玉羅剎”已經上線啦。

終於寫死了孫秀青,內心一陣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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